初心不变

人生再有相逢时 别放手

【粤澍】哈罗你好吗

飞天太太这篇❤️❤️❤️ 看哭了但是幸福的

飛天:

寫於2016年5月,收入於粵澍合誌《夜航》。


2017年新年快樂,謝謝過去一整年的陪伴。




《哈啰你好吗》




1.


白澍坐在有些失去弹力的床上看着窗外在晃动的树梢,刚入了春,翠绿色的嫩芽正冒出头在还是带着些许寒意的春风中瑟瑟发抖,透着青春正好的气息。


那样的画面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在哪见过。人活到这岁数总会经历过许许多多模糊不清的过去,有些曾经很重要,但大部分都不是这么需要被回忆的吧。


他眨了眨眼像是把那微薄的既视感从眼前挥去,然后重新把视线放回右手边的手机上。


屏幕上方闪着蓝光提示他有信息,点开后是肖战送来的问候微信:听说你到杭州了?出来吃个饭吧。


一共十三个字,白澍却足足看了三分钟。


──好啊。


然后花了另一分钟回了这么两个字。




2.


白澍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到杭州这个地儿,五月气温已经足够闷热,时不时地再来几场大雨把躁动的心淋得更加黏腻。


他下意识地扯着领口露出因为哼歌而滑动的喉结,又为着凉快更是索性露出白皙的锁骨,一旁的助理白了他一眼:“白老师注意形象。”


“没人看见。”


“怎么会没有呢?”助理把脸上的口罩拉得更高一些:“出饭店的时候看见几个蹲点的姑娘,没准现在就在追车呢。”


“是吗,那我得摆个帅点的POSE。”白澍笑了笑,他对粉丝的视线已经十分无感了,但这个助理却总是十分紧张担心自个的老板又会不小心被拍到什么不雅照,白澍想告诉她自己以前在杭州工作时门口蹲点的姑娘是现在的好几倍,每天都围绕在他身边一公尺内打转──欸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白澍揉起眉心,故地重游多少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开始缅怀,即使怀念的不见得是他想要再记起的镜头。




车很快到达与肖战约见的地点,是个清雅的饭馆,卖的却是重口味的川菜,很像肖同学的品味。


白澍比肖战先到一步,跟助理约了来接自己的时间后就开始打量起包厢的摆饰,包厢不小,正中间摆了一个一人高的大花瓶,花瓶肚子还开了个玻璃窗,能看见里头的水草与几条小鱼。


“在看什么?”肖战推开门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白澍仰起头,他还半蹲在花瓶前,獗着屁股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就像回到五年前的样子。


“你看这鱼真肥。”白澍乐颠颠地向肖战道。


肖战习惯性地拍了下他的脑袋:“饭馆养的能不肥吗。”虽然这么说他仍忍不住瞄了一眼白澍所指的方向,收回视线时正好扫到白澍含着笑意的侧脸:“澍,我们多久没见了?”


“一年?”


“要两年了吧。”


“有这么久?”白澍耸肩,离开花瓶率先走向餐桌:“我刚看了菜单,你有什么推荐?”


“你来吧。”肖战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可是看见白澍点了一堆高热量又重口味的东西后忍不住道:“注意一点你不是明天开机?吃这些小心爆痘。”


“你怎么知道?”


“我这次在你隔壁工作。”不过已经开机了快半个月,听到工作人员提起取景重复的问题。


“可真巧。”白澍真心道。虽然干的都是同一行,但中国这地这么大一年也不见得能碰上一次面,而且白澍这次的剧组不是选了正规的影视影城而是在西湖附近的景点拍摄,能与肖战碰上面也真的是有几分缘分。


“你拍到几月?”


“六月底吧,你现在还有空溜出来请我吃饭?”白澍这戏接的是男二,戏份算足了但是仍然比不上肖战,肖战现在正在拍的那个戏白澍知道,投资不小前期宣传也没少做,而肖战演的还是男一号,得配合剧组搞些宣传活。


“少来了你,就这点时间我还是挤得出来的。”肖战含糊道。


“唷我不会被你粉丝骂我压榨你休息时间吧大明星。”白澍欢快地笑了,真心实意地,他并不觉得自己曾经的队友现在却比自己更当红有什么不对。


就跟五年多前的冬天一样,把某人身边的位置让一些给后来加入的成员,看着他发光看着他越来越出色他的心里也是满满骄傲。


因为他们是战友。


而现在,他们依然是朋友。




3.


肖战跟白澍拍了张合照,肖战坚持要由他掌镜白澍也没有拒绝,PO上微博后肖战特地@了白澍。


转发到自己的首页后一瞬间粉丝的留言蜂拥而来,还有几个资深粉在哭喊“睽违两年的糖”。


白澍觉得粉丝实在是一群奇特又可爱的生物,总是能因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互动又哭又笑又甜又痛。


回饭店的路上助理大力地夸赞了一番肖战的自拍技术,说把他俩都拍得又年轻又好看,隐约中竟然还有几分刚出道时的青涩。


“你这是说我本人比较老啰?”


“冤枉啊我可没说你黑眼圈还没消。”


助理的哭诉白澍也没当真,他向来是个随和的人,这个助理虽然跟着自己的时间不长却也和他相处得十分融洽,融洽的好处是助理替他向经纪人隐瞒了他今晚还喝了一杯奶茶的事。


送白澍进房间时助理还在为方才那杯奶茶神神叨叨:“白老师你今天真的得早睡,明天早上五点要起来上妆。”


白澍忍不住道:“就开个机而已,我不过一个配角……”


“配角也很重要的,你可是留给粉丝去爱的男二号。”


根本没有这回事,已经把剧本倒背如流的白澍心里清楚。这剧是部民国剧,他在剧里演一个留学归国的愤青,深受西式教育影响的他只急迫地想把革新带进中国,却没有思考过文化差距过大的情况下适不适合用这么暴力的方式融合。这角色的结局不太好,人设也不太好,太过高傲自负给主角带来不少麻烦,并不是一个能轻易讨取观众欢心的类型。


对此白澍并不以为意。他也不会矫情地说什么因为这样的角色比较有挑战性更有发挥空间,他只不过是觉得适合自己而已。




适合,就够了。


他可以为此付出许多不被看到的努力,只为了换取这一份刚刚好。


可是能够让他有这种感觉的……




白澍把摆在床头的平板放在自己大腿上,助理在给他送了两瓶水后就离开了,还不忘吩咐他要记得敷眼膜。


白澍摸摸已经冒出些许胡渣的下巴,脑中浮现刚刚在肖战镜头里又粉嫩又青春的少年,于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自己还是萌萌哒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保养品才对,便心情愉悦地打开平板刷微博,微博上转发的数量越来越多还钓出了不少早几年他参加比赛时的粉。


他顺手翻着评论,微博有些卡但不妨碍他滑屏的动作,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带着@的热评。


指尖在一瞬间停止,白澍沉默地把微博关上。


他想自己得睡了,毕竟明天天没亮就得起床不是?


长时间工作养成的规矩让他乖乖离开被窝先去浴室盥洗然后再往脸上抹各种标榜神奇功效的瓶瓶罐罐,当助理指定要使用的眼膜触碰到他有些青黑的下眼睑时,低于体温的冰凉让他惯性地闭起了双眼。瞬间袭来的黑暗给了他片刻的松弛,他轻叹一声后脑袋歪到身后的枕头里感受着属于旅店特有的干燥空调气味,耳边听着设定好的朗读软件透过平板覆诵他已经十分熟悉的剧本。


他就这么慢慢进入梦乡,状似悠闲又享受地度过了这一晚。


即使他心里明白这样的舒适不过是一种习惯。




4.


开机当天一如以往地一帆风顺,除了男主角因档期问题临时来不了,自己被剧组抓去应付媒体之外。


白澍笑容可掬地配合女主角回答各种无聊又没重点的问题, 脑子却已经神游天外。


这戏有电视台投资,上星并没有什么疑虑,但因剧情主题都偏沉重黑暗自然不是什么力推的大制作IP,参与开机仪式的媒体来的也是七七八八的想来回去也不会有什么篇幅报导,提出的话题就更加乏善可陈。


就在白澍以为可以轻松应付完今天的工作,一个记者突然递上麦克风:“你昨天跟肖战见面了吧,你们一直都还有在联络?”


“嗯?”白澍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飞快换上甜腻的表情:“这事你都知道你很关心我嘛。我们碰巧都在杭州就出来搓一顿了,他昨天请我吃的那顿特别好吃,可就是他忘了还欠我一顿重庆火锅。”


记者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是吗,那你知道X-FIRE也在杭州开巡演吗?”


白澍脸上的笑容扩散得更明显了:“老谷给了我张票,有时间一定会去,你们大家也要一起去捧场啊。”


“这都五年有了吧?你们感情真好。”记者由衷道。


“是啊,特别好……”白澍道,眼里却带着一丝茫然,然后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语气换了话题道:“你们要是再问我那些丰功伟业鲁导可要生气啦。”


不远处的鲁导笑着拍了他一下表示支持,女主角再适时地插了几句,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换来的是更和乐融融的气氛。


但只有白澍知道那个记者在他心里挖了一个坑,露出了某些蒙尘已久的过去,而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些小事会让你忘记怎么去回忆。




5.


剧组的工作在开机隔天就很快展开了,白澍身为男二几乎没有自己的空档时间,长时间的高压工作让他在获得第一个短暂的休息日时忍不住出门溜跶,只戴个帽子的他不出意外地被粉丝认了出来。


他十分自在地对尾随着自己的粉丝打招呼。


“白澍白澍你今天不用拍戏吗?现在要去哪?”粉丝兴冲冲地围了上来,手机麻利地在他面前举成一道墙。


“去吃个下午茶,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


粉丝娇声笑倒了一片,白澍扬手准备道别,却听见粉丝道:“我们看到你的开机采访了就老谷送你票那个,还有还有跟战战吃饭的照片也超好看,白澍说实话你到底跟谁最好啊?”


──说实话你到底跟谁最好?


白澍的脚跟被冻结在原地,一个透过通讯软件而变得怪异的声音突然从记忆库里爬出来在他脑子里自爆。


那是一句像是打趣、又带着试探意味的话。


在五年前的冬天,某次QQ在线粉丝互动时出现在他的对话窗里。


他带着他自己知道的僵硬转过头:“最好的人当然是……”


他想他还记得自己的答案,但现在的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6.


然后他就在剧组碰上了伍嘉成。


“唷好久不见。”扬起的棒球帽在他面前挥了挥。


“你怎么来了?”


“来探你班呀,快快我们也拍个合照。”


“老谷呢?”


伍嘉成露出虎牙,白澍心想好像比以前更可爱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今天刚好有别的通告我们放假要不我怎么有空过来。”


白澍忍不住摸了下伍嘉成吹得蓬松的头发,软软的,触感跟从前一样。


伍嘉成没有抗议白澍的动作,拉着白澍到了绿草如茵的湖边上,嘴里还嚷嚷着:“好怀念啊!我之前在这里跟彭楚粤吃过烧烤。”


白澍愣了下。


伍嘉成没注意到仍继续说:“那时候我和小粤就坐在这,你跟战战在前面演那个戏快笑死我们了,没想到你现在又回国美拍戏你有没有去以前那个楼逛逛啊?喔对了还有什么水库来着?”


伍嘉成说了很多,但白澍却没怎么吭声。


他自然记得这个地方,风光明媚文化气息浓厚,创新与传承的美好特质俯拾皆是,他曾经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月,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连续剧演出,阴晴不定的杭州天气就像是个顽皮的小精灵带给了他一惊一乍的美好春天。


“澍,你还好吧?是累了?”


伍嘉成关心地凑到他面前想看看他的脸色,白澍下意识地点了下他的鼻尖:“没事儿。”


“那就好。”伍嘉成歪着脑袋,跟他并着肩就像又回到当年似的走在中国美术学院的,一条白澍没想过会再来的青石路上,然后轻飘飘地道:“你还有跟彭楚粤联络吗?”




7.


回到饭店后白澍把自己埋在纯白的床单中。


助理拨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他说,他为什么在这里。


“白老师你是不是偷喝酒了?”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气呼呼的。


白澍把电话掐掉了。


他向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却发现自己脑袋一片空白,现在只有想发泄一通的冲动。


手机重新被他握到手中,微温的光滑触感让他有了片刻的安心,他把屏幕打开点进相册,那里有许多他自己的自拍照或是各种影片,在文件夹的最底层藏了三张照片。他没有把照片放大而是退出界面重新找到微信,好友列表长长一排,他必须要滑到最底部才能再看见被钉在他灵魂深处的名字。


点开,上一次的对话记录是在四年多前,只写了两个字: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白澍长叹一口气,都要五年了,从说了再见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曾经相识的日子,过去许多事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却唯有那不到一年的相处、短短几个月的相恋让他到现在都会害怕听见。




“小粤差不多要回国了。”伍嘉成告诉白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是这么地遥远却又璀璨。


伍嘉成说他的作品得到不错的评价,在几个音乐节上都有很好的表现。白澍想自己大概回答了真棒真替他高兴之类的话吧,可是心里头却乱糟糟的,像只被关在黑暗中太久的蜗牛,迷茫地转着圈却又显得那么慢条斯理。


“那时候小粤说要出国,你……”伍嘉成瞄了白澍一眼。


白澍道:“回来他就是国际巨星了,以后我就可以介绍自己曾经跟国际巨星组过队。”


伍嘉成先是笑了,笑完后搂住白澍的肩说:“白澍你真坏。”


彭楚粤也曾经这么说过自己。


那时候的彭楚粤也笑得很甜蜜,白澍揽着他的手,记得自己跟着他走在没有灯光的西湖畔,微风徐来说实在寒意有点儿重,但身体相触的部位却热得如火球,把白澍的心脏轰得几乎要爆发。


彭楚粤说:“答应你来约会了,下次别再在周记上讲有的没有的。”


白澍说:“我不是已经删了嘛。”


“谁叫你要乱讲?”彭楚粤轻敲了他脑袋。


“再打!再打就真长不高了。”


彭楚粤一把把白澍拉进怀里,宽厚的臂膀刚好可以把他的身子完全罩住:“这样才好抱。”


“不行这样显得我很胖。”白澍嘟囔。


“那你刚刚还吃爆米花,我都让你别买了。”


“看电影能不吃爆米花?有大半还是入了你的肚子!”


“那是因为你都塞我嘴里了能不吃吗!”


黑暗的树林给了他们很大的安全感,白澍整个人赖在彭楚粤身上用鼻尖去磨擦彭楚粤的胡渣:“结果美队没上。”


彭楚粤似乎有些发痒,喉咙里闷哼了两声却没有闪躲:“那个北京爱上……什么来着的也满好看的。”


“但你比较想看美队的大胸肌吧?”说完白澍用手指戳了戳彭楚粤最近勤练的那两块。


彭楚粤嗷的一声把白澍推开:“白澍你这个坏蛋!”




那是五月初的春天,风里带着桃花香,他们趁着夜色一同游了这个世界著名的历史风景区。


彭楚粤很热情,少有地任由白澍拉着走,白澍很开心,他不习惯偷偷摸摸地恋爱,他贴在彭楚粤身边一会儿跟他聊点路边的野花野草一会儿又唱着跑调的情歌。


西湖湖畔的人很多,但在那一夜白澍觉得全世界都绕着他与他打转。




8.


可惜美好总是不会持续得太久,日子总是会趋于平淡的,白澍很清楚这样的道理。


他没有想过能跟彭楚粤长长久久,即使他很认真在经营这段感情,摩擦却永远比预期的还要早到。




跟彭楚粤吵架在五年前五月的另一场约会,白澍想要亲亲彭楚粤就像所有的情人都会做的那样,彭楚粤却拒绝了他。


“会被看见。”彭楚粤把身体缩回路旁的树丛里。


白澍道:“那就回你屋里,小伍不是回广州了?”


彭楚粤愧疚地重新搂住白澍:“……你突然跑我房里睡这样很奇怪吧?”


“我们以前就睡同一个房里。”


“那是以前。”


“意思是我们还不如以前?”




以前究竟是什么样子?变相的选秀节目,一次又一次的晋级重组或淘汰,在封闭的空间里、朝夕相处与高压紧绷的封闭训练营造出一个特殊的环境,让所有的感情都变得扭曲而饱满。但白澍一直相信即使是在走吊桥时被桥锁的晃动引起的悸动,在那一瞬间,也依然是真实的。


他是真的对彭楚粤动了心。


他记得最初与彭楚粤还是两人搭档时,彭楚粤对他还是有些拘谨的,或许是为了想要表现出更好的那面,或许是不知道怎么适应,彭楚粤一度对他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说呢还是挺可爱的,回忆起这一段白澍仍然会忍不住笑出来。




然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寝室变得狭小,彼此间的间隔却变得更加遥远。


有那么一段时间白澍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彭楚粤对自己表现出了超越友谊的执着。他装作无所谓,心里头却忍不住在意起彭楚粤的一颦一笑。白澍暗想彭楚粤会不会纠结着与自己的距离?太近尴尬、太远唐突。


为了让彭楚粤不再纠结下去,白澍尝试远离彭楚粤,转而走近肖战。


肖战是一个十分通透的男孩,相当好相处。


与肖战接触的过程白澍获得许多喘息的空档,与需要斟酌对待的彭楚粤不同,很多话白澍只需要对肖战笑一笑肖战就能懂。


与此同时彭楚粤也与肖战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肖战甚至能够放松彭楚粤紧绷的神经。


于是很快地彭楚粤便将落在白澍身上的视线转移,重新在肖战身边找回了笑容。


这样也很好,那个时候的白澍一度是这么想的。




三个人又变成五个人,寝室更加热闹、生活中增添更多乐趣,肖战跟彭楚粤也走得越来越近,白澍却病倒了。


病得最痛苦的时候白澍独自躺在单人床上把脸埋在枕头深处,原本已经放开的在意又一次缠绕着他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其实偶尔会觉得寂寞、偶尔会觉得脆弱,但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


病痛让白澍开始胆小,害怕彭楚粤只把自己当成队友,十六分之一的那种。


所以当他发现是彭楚粤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让他一抬头就能见到那位责任感强大的队长宽厚的肩膀时,他在心里默道:多好,他并不孤单。


弯成月牙形状的眼睛下是青黑色的阴影,却衬得白澍的眼珠子特别明亮。”别担心。”他拍拍彭楚粤的手背。


“这些动作你记住了吗?要不我再放一次?”彭楚粤向他出示练习视频。


白澍点头,是保证,也是承诺:“有你在我可以。”


彭楚粤的嘴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瞳孔有白澍的身影,因为高烧而失去思考能力的白澍情不自禁地触碰了彭楚粤的额头,用自己的唇。


彭楚粤或许吓了一大跳吧?已经闭上双眼的白澍永远也不知道答案,只记得接下来身体被彭楚粤轻揽住再塞回棉被窝里:“已经退烧了,你再多休息一会。”


“……你要走了?”


然后白澍的手被另一只微凉且节骨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彭楚粤把手探进被窝里道:“我陪你。”




白澍病好后谁都没有再提那个烧昏脑的触碰,日子变得越来越紧凑、彭楚粤压力也越来越重,他变得越来越心疼扛下队长责任的这个男子,也变得越来越斤斤计较来自对方的目光。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当你开始怜爱某个人,一转头就会变成爱。


很快的,五人成军后最关键的淘汰赛转瞬而至,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距离分别这么近。


节目里需要从他们五个人中淘汰一个人,白澍认为会离开的是自己,彭楚粤大概也是这么猜想的。彭楚粤在最后的PK表演时紧紧地揽住了白澍的肩膀,颤抖的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白澍的心头也跟着悸动。


于是他们开始试探彼此,他们用眼神向对方倾诉,某种浓烈得快要隐藏不住的渴求在白澍脚上装了引擎、在彭楚粤眼里设了雷达,勾引着白澍总是在第一时间贴近偷偷瞅着自己的彭楚粤。


白澍想自己要对彭楚粤特别好、比任何人都好,明明知道节目里、舞台上有无数的镜头对准自己,白澍都没办法压抑想要更亲近彭楚粤的小动作,只要是彭楚粤想要的希望的,白澍都愿意无条件满足彭楚粤。


可是节目依然在预定时间内结束了。白澍留在北京,彭楚粤却回到了故乡。这是他们继相识后第一次相别。




别离第二天是猴年第一天,春节就在暧昧与不安中开始了。


彭楚粤特意用缓冲严重的网速给了他留言,甜滋滋的,白澍很高兴,但是年假期间却有无数的问候与应酬冲散他刚刚萌芽的思念。亲友绕着他好奇地打探比赛的种种,家人关怀他未来的打算,连许久不见的友人都约他一同出去叙旧。


重新回到开放且没有拘束的环境,原先被压缩在牢笼里的感情一下子被自由稀释,白澍又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忘记彭楚粤几天。


那一年的西洋情人节,其实白澍不记得那天是情人节了,他选择与曾经的朋友约去看了个展览,展览题材深入又有意思他还用新入手的iphone特地录了个有声照片,朋友是个健谈爽朗的妹子陪伴他度过美好的一天,他们一同出游的事却阴错阳差被彭楚粤知道。


白澍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生气,或许有部分是气约会的事被发现,但更多的是气自己,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个恶劣的人,找个女孩出游来试探自己对彭楚粤的想法。


结果唯一的下场就是慌乱地拿出微信想要联系上彭楚粤却再也无法打通。


怎么办,是不是冷静一阵子更好?毕竟两人并没有真正地开始……白澍叹息,或许彭楚粤根本不需要知道他那些不相干的解释。


就此导正两人已经偏离的轨迹也好,这样理智的思考也曾经一度霸占白澍的脑细胞,甚至不得不承认他因此松了一口气。


白澍决定强迫自己冷静,装做一切顺心地答应陪同母亲与弟弟来一次旅行,无忧无虑的腾冲假期理应能让他洗净参加比赛时累积的疲劳,可夜深人静时思念依旧会如水蛭般爬满他全身。


还是好想彭楚粤。


想见他,想拉拉他的手对他笑,想看他没完没了的电音表演,想听他气急败坏地大喊白澍。




白澍知道自己病了,被名为相思的病纠缠与侵蚀,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尤其是当他看见彭楚粤跟肖战亲密合照的瞬间,已经成功说服自己放手的理智迅速被嫉妒赶出了舞台。


白澍用最快速度订了飞往彭楚粤所在位置的机票,出了上海虹桥机场却发现彭楚粤逃跑的速度比他追过来的动作还快。


彭楚粤走了,用行动决定要逃离自己,这让白澍觉得好无奈。他应该要尊重彭楚粤的选择,毕竟比赛已经结束了他与他都不再是一个队伍,当离开横跨深渊的吊桥时,悬崖已经不在脚下那么爱是不是也应该要烟消云散?




那是白澍第二次想要放弃。


彭楚粤已经不再在意,失去了执念剩下的嗔怒都只是笑话。


可是感情用事仍然让白澍一而再再而三地联系彭楚粤,用了各种他一个人能办到的手段。


“……粤粤。”


直到彭楚粤终于愿意接他的电话。


白澍轻声道,战战兢兢地像是害怕吓跑了网络线另一头的小鸡仔:“你在哪里?”


“我回家了。”


“我到上海你已经不在了。”


“…………”


沉默持续了10秒,却缓慢得像过了10个世纪。白澍呵了一声,似笑似哭:“偷偷告诉你我有点想你。”


“……嗯。”


也只能如此了吧? “听说你过几天要去北京?挺不错的,加油。”白澍把叹息咽下准备挂断电话,一声”澍”却突然在耳畔炸响。


“我在北京等你。”


白澍已经忘记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了,也忘记那个时候的自己回了些什么,他只隐约记得那个时候胸口闷闷的、暖暖的,像是浸泡在泪水之中。




9.


于是在去北京之前白澍与彭楚粤终于又重新取得交流,到了在北京集训后生活自由许多,虽然是集体活动中间也有许多次迷惘与不安,但他们也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也接到人生第一份工作。


是个网剧,在春暖花开的杭州拍摄。


结果杭州不如想像中的气候这么宜人,不是大风就是湿冷,各种第一次又让他们不得不绷紧所有的神经,异于比赛阶段的工作模式却给了他们大量的空闲时间足以用来思考更为复杂的问题。


比如说:那个男人天天跟自己眉来眼去,到底是什么态度?


又比如说:回到房里就能够暂时忘记那男人的名字,这还算不算是喜欢?


再比如说:每次笑总是能挤出法令纹的男人为什么还能帅得天理不容?


又好比说:在一起就安心分开了仍然放心看到他笑就高兴被他注视时便觉得拥有了全世界,这算什么?


恋爱的烦恼就是如此愚蠢又幼稚,每次面对彭楚粤时白澍都在强忍着不让洪荒之力爆发,偏偏彭楚粤还老在他身边念念有词:“毛尖说……然后天择说……”


“李亚当你有没有要跟我说什么?”


“啊?”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孩。”白澍用着他所扮演的角色万适存的语气念着被篡改过的台词:“他这么帅我站在他身边大概要被比下去了。”


“白澍!?”


“叫我小狮子万适存。”白澍道:“可是他身边的位置好像没有谁比我更适合了,不知道李亚当同学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彭楚粤低下头,吹高的刘海有一丝掉到了他的鼻尖上搔得他似乎在发痒,所以彭楚粤轻笑出声:“我的跟班可是毛尖。”


“哦?”


“毛尖太高了。”彭楚粤的手臂绕过白澍的颈子:“这样比较适合。”


白澍道:“这可是你说的。”


“……嗯。”彭楚粤点头。




适合,白澍记住了这个词。


当方块被放进正确的格子,他仿佛听见自己满足的呻吟。


为此白澍尽了最大努力想要维持这个格子不变形,给了彭楚粤最大的空间,也给自己不至于倦怠的机会,日子跟往常一样地过,他们俩在剧组认真工作、在休息时间各自玩乐,仿佛就是两个不曾相交的个体只是因缘际会聚在一起。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已经被他们两个人偷偷掀开,在没人看见的时候白澍会牵起彭楚粤的手用指尖扣住对方的指缝,然后看着自己的戒指在对方的无名指与食指之间闪闪发亮,再偶尔的时候他会依偎在彭楚粤的身边让彭楚粤玩弄自己做好的头发,或是听彭楚粤背着他已经背起来的台词。


缓慢的甜蜜在阴影下流动,漫延了整个初春。


白澍没有问过彭楚粤永远,彭楚粤也没有告诉过白澍有多久。


可是白澍确实很清楚在那个当下他并没有想过THE END。




没有故事是不会结束的,也没有一场爱恋是没有终结的。现在的白澍明白这个道理,五年前的白澍却被热恋迷昏了头。




10.


现在彭楚粤说他要回来了。


在见过伍嘉成的第二天他收到了微信,小虎牙给他发来一张彭楚粤的近照,坐在钢琴前的彭楚粤穿着黑色西装外套内搭印着大眼睛印花的T-SHIRT笑得特别不羁,依然这么帅气这么迷人仿佛又把时间拉回五年前。


伍嘉成的留言写到:像不像?


这是在问像不像当初唱光之翼的他。


白澍瞪着手机,指尖在彭楚粤的照片上滑来又滑去,直到助理替他送来了水:“这条过了就换你……咦这个人好帅!谁呀?”


白澍瞄了助理一眼,助理又把脸凑得更近:“等等我觉得好眼熟,是不是那个、那个谁……啊!彭楚欢!”


“是彭楚粤。”白澍没好气道,末了自己也笑了。


他把照片点掉回到聊天窗口写道:都是假相。


又盐又酷的彭楚粤是假相,又可爱又撒娇的彭楚粤也是假相,真正的彭楚粤是会在背地里努力认真在众人面前自信坚定却在他面前犹疑不定的男人。


他从来没有问过彭楚粤爱或是不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已不在意答案。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当年在美院里围观自己拍戏的学生如今已经走出校园,当年围在破酒店门口天天蹲自己上下工的粉丝如今也换了一批,当年害怕再听见那三个字的自己现在居然也可以笑着点开彭楚粤的照片……


白澍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跳还是平缓的,隐约的刺痛感只是脑补出来的错觉。


“白老师你还好吧?”


连续两天第二次被人问候好不好,白澍笑了笑,他并不是一个耽溺过去的懦夫,既然都已经说了再见,那就再也不见吧。


“我好得很。”白澍仰起头,今年杭州的春天跟五年前的没什么不同,天空很蓝风儿透着寒,已经谢了大半的桃花飘散在灰色石板道上。


身边却没有人。




11.


尬戏的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伍嘉成说好的演唱会如期而至,地点正好在杭州。这几年昔日战友的队伍声势一日胜过一日,如今都开上巡演了,白澍很替他们高兴,特地订了超大花篮送到会场,自己也跟剧组谈好提早半小时收工赶到演唱会后台。


“来了。”谷嘉诚看到他第一时间就张开双手。


白澍迎上,给了一个熊抱:“你这衣服可真硌人,都是刺。”


“帅吧。”


“帅、怎么不帅,特别订制的呢。”伍嘉成抢过白澍的话,一把揽住谷嘉诚:“澍我今天给你安排一个特别座。”


“喔?不是最后排吧?”


“哈哈哈你等等就知道。”伍嘉成眼里都是按捺不住的得瑟。


白澍接过他给的座位牌——是一张金属制的吊牌——回到前场,粉丝已经就位得差不多了,正在练习着主要曲目的应援。


他找到伍嘉成为自己选的位置,那是舞台的正中央,正对着延伸出来的花道,周围隔了一小圈走道,感觉上是给主摄影机预留的位置,却特地设定了一个红色的欧风椅子。


他坐在椅子上,走道周围摇滚区的粉丝开始举起手机拍他,他扬起营业用的笑容示意,半分钟后才将目光放回黑暗却华丽的舞台上。


有些怀念呢,白澍感叹。离开舞台已经很久很久了,曾经他也在那分寸之地上得到过万千勇气。


可是现在他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并且再也没有回去的打算。




──我想再一次站在舞台上。


彭楚粤曾经这么对他说。


怎么又想起彭楚粤了呢?白澍略微懊恼地蹙眉,回忆却依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彭楚粤站在没有灯光的公园的矮凳上,伸长着双臂像是在拥抱全世界:“我要再筹备一次演唱会。”


“那很好。”白澍回答:“我喜欢站在舞台的你。”看着彭楚粤回他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白澍特别喜欢这样的彭楚粤,总能让他由衷地快乐。


“那你呢?”


“我在台下看着你给你送花怎么样?你的VIP座我可是预定了。”


“为你设计一个最特别的谁都没有的座位,只给你留着。”说到这句话时彭楚粤眼里亮起了星光,但转瞬间又暗淡了半分。他说:“安可还让你当特别来宾。”


“唱什么?一把火?”


“被遗忘的时光。”


“怀念我们曾经一起组队的时光吗?”说完白澍自己笑了。


彭楚粤却收起了笑容。


便是在那个时候,白澍突然明白他们再也无法在一起。


“加油。”白澍告诉他。


彭楚粤微愣:“什么意思?”


“给你加油啊。”


彭楚粤甩头:“我不信。”


白澍眨了下眼,再暗吸一口气,望着彭楚粤,没准备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滑出喉咙:“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他舍不得他所以只能跟他说再见。


彭楚粤瞪大了双眼静静地瞅着他,锐利的眼神逼得白澍不得不转开视线。


白澍垂着脑袋等待彭楚粤跟他说些什么,彭楚粤却只是抱住了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膀。


“粤……粤?”白澍迟疑地抱住彭楚粤。


“……澍儿,一定非得这样不可吗。”


“我不知道。”白澍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改口:“也没有办法吧。”


他们不得不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白澍再也不能陪在彭楚粤的身边。


“……我想跟你,一起。”


白澍闭上眼,夜风微寒带着潮气,湿润了他的睫毛:“你会是最棒的音乐人,我相信。”


等了很久,久到白澍的脸上只剩下风干的水痕,才听见彭楚粤道:“我答应你。”




然后彭楚粤选择离开中国去了更广阔的舞台,只留给了他再见两个字。




肖战问过白澍:“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这不是很好?以后他就是国际粤了。”


“这一点也不好笑。”


“你真冷默。”


肖战敲了下白澍的额头:“我听说你又有试镜。”


白澍点头:“嗯,大概又不会成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信?”


从让彭楚粤走的那一刻开始吧。


白澍懂彭楚粤为什么会离开,他跟他都还不够强大,他没办法跟彭楚粤组个团又唱又跳的然后继续自己的演员梦。


在爱与梦想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明明是他先握住了彭楚粤的手,却也是他先选择了放弃。


因为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从来不相信有个人能让你在心里藏五年。




12.


说再见之前彭楚粤像忘了这件事般从来没提过离开的时间,那段日子彭楚粤变得再也不在乎过去在意的所有事,愿意跟白澍肩并肩地走在路上、主动在白澍的微博下留言、拉着白澍的手凑到嘴边亲吻。


白澍每一天都像泡在蜂蜜罐里的山渣,一边旋转一边下坠,甜得牙疼的表层之下是酸到发涩的果核,全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拿着手机拍下彭楚粤的身影,彭楚粤追着他跑把他拉进怀里。他歪头说彭楚粤是最呆萌也最霸道的男人,彭楚粤瞪大眼珠的模样一直刻在他心里。他倒水彭楚粤凑上来。他靠在彭楚粤的身边一起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他把手里的书念给彭楚粤听。他喂彭楚粤手里的食物。他会背所有李亚当的台词。他亲手替彭楚粤穿上背心。他勾着彭楚粤的手指两人偷偷溜去买宵夜。他在网民用最大的恶意攻击彭楚粤的时候借出自己的胸膛。他说:“没事、没事儿。”他说:“记得吗我相信你。”他说:“彭楚粤特别出色。”他说他要向全世界宣布他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变化是爱上你。”




但是那些过去实在太过甜腻以至于难以下咽,白澍用力地按揉太阳穴不愿也无法再去回忆。


坐在他周围摇滚区的妹子大声地喊他的名字拉回了他的心神,他深吸一口气,硬挤出来的笑容像僵化的米纸糊在他的脸上。


属于X-FIRE的舞台终于在这一刻被热情点亮,夺去了他与旁人的注意力,郭子凡率先跳到台上大声地跟观众问好,如雷的欢呼炸响了白澍的耳膜,白澍举起手配合歌声尖叫鼓掌全心全意地投入这场SHOW中。


朗朗上口的音乐与酷炫新颖的演出丰富了他的视觉与听觉,白澍十分庆幸精彩的演出能让他忘记那个人的名字。


很快地中场MC时间就随着第五首歌结束后到来,伍嘉诚捧着订制麦克风高声向粉丝问好:“大家都知道我们今天来了一个特别来宾吧?”投影幕上出现白澍略微诧异的脸。


听着全场的掌声白澍故作镇定地挥手致意却想不透伍嘉成这是什么意思,伍嘉成又说了几句便把麦克风交给旁边的谷嘉诚:“但我们还不只一个特别来宾。”谷嘉诚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这是个特别惊喜,灯光老师麻烦你。”


舞台灯在瞬间化成黑暗,甚至拉下了布幕完全罩住了台上的身影,观众席发出了轻呼直到音响传出了一句歌声。


白澍猛然站了起来,踉跄地,差点没有摔下座位。


穿透全场的歌声一句一句打在白澍的心脏,咚咚、咚咚:“是谁在敲打我窗。”咚咚、咚咚:“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白澍无意识地捏着领口,轻喃着下一句歌词:“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虽然欢喜,却没对你说。”台上的嘉宾画风一转又换了另一首歌曲:“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嘉宾又顿了顿:“是吧?”


舞台的灯再次亮起,太过刺眼的白光让白澍的眼角有些涩。


被拉起的布幕现出挺拔的身影,五年了仍然像昨天一般熟悉。


彭楚粤──白澍依然没有念出那三个字。


彭楚粤张了嘴,做了澍这个字的口型,然后才说:“是我。”


观众席响起巨大的欢呼却一个音都落不进白澍的耳里。


白澍的世界只剩下一个点,是一团火,又明亮又迷人却闪烁不定。




13.


白澍在演唱会中途离开了会场,表演厅外的冰凉空气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找个角落的台阶坐下,仰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你在躲我吗?”身后有人这么问他。


白澍没有回头,仍道:“胡说,只是有点意外。”


“……我回来了。”


“恭喜你。”白澍说:“新专辑很好听。”


“你有听?”


其实没有,但白澍也不准备告诉他实话。


“白澍。”白澍听见重重的深呼吸:“好久不见。”


“也不是太久。”只不过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的五倍长而已:“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


“你呢?”但白澍其实不想知道答案。


“很好……”对方说,又反驳了自己的话:“很辛苦。”


然后白澍的右手边多了一座身影,一转头就见到记忆中的那张脸──似乎又更帅了一点。


彭楚粤也学他仰起头:“天空真漂亮呀。”


白澍冷淡地道:“今天没有星星。”


“…………”


“也没有月亮。”


“…………”


“但是你在。”


彭楚粤扭头,望着白澍。


白澍没有看他:“你明明已经说再见了。”


彭楚粤道:“外面那些日子有点难,而且我……”就像今天的夜空,一片漆黑。


白澍没有应答,彭楚粤叹了口气跟白澍一起眺望被黑暗包围的乌云。


白澍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与彭楚粤在深夜的片场相互依偎,那时候的杭州夜风很冷,彭楚粤把他圈在怀里凑在他耳边讲拍戏发生的趣事:“然后那个椅子就倒下来了,小伍差点坐空笑死我了。”


白澍却在彭楚粤笑得最亢奋的时候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


“小伍他们马上就要去韩国了吧。”


“……嗯,去录EP。”


“很羡慕?”


彭楚粤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嘿嘿。”白澍坏笑:“他们几个人一张一首歌,你以后自己唱一整张专辑。”


彭楚粤嘟嘴:“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肯定要。”


“那样的话,”彭楚粤捏住白澍的指尖:“我会到很远的地方。”


白澍说:“别怕,你像太阳一样到哪都会这么耀眼。”


可是,五年后的彭楚粤却告诉他:“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没办法发光。”




14.


白澍依然在第二天大清早就到剧组报道,场务看到他跟说了声嗨:“怎么这么早?你今天不是中午的班?”


“来散步。”白澍挥别拍摄现场缓慢地走向国美校园内的湖畔。湖不大,映着刚升起的朝阳磷光闪烁确实是风光明媚,但白澍的心里仍是一团混乱。


他打开手机,把陈年的微信点开,在再见的那条信息下又回了一条:“不见好吗?”


信息很快得到回复:“已经见了。”


白澍很快醒悟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看来恋爱确实是会让智商下线,但是……难道他还在恋爱中?


白澍想了想又回:“什么时候走?”


这次隔了很久才回:“短时间内不走。”


那还是会走的吧?


他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不是因为争吵,白澍总是能包容彭楚粤的所有任性,即便吵架了他也会耐着心哄回自己在意的人。不是因为个性不合,白澍很清楚没有谁比彭楚粤更适合自己,至少五年内他没有碰过第二个让他不需要思考就能感受到心意的人。他们分开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梦想跟现实的距离。


现在两个人都更接近自己的目标,要走的仍然还有这么长,终点甚至越退越远躲在遥不可及的尽头。


白澍滑着手机,把彭楚粤的信息点开又关上。其实他们没有说过开始当然也不必要说分手,他再一次打开信息:“短时间内我也得不到奥斯卡。”


“那我会先去葛莱美。”


白澍回道:“你会先拿奥斯卡的,因为我找你唱电影主题曲。”


“好呀。”


怎么可能好。白澍乐呵,仿佛彭楚粤就在身边地歪头靠向不存在的男人:“那么大歌星你等我。”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白澍犹豫地咬着下唇才按下接听键。彭楚粤的声音有些低,穿透进他的耳膜震得他全身颤抖。


“那你等我吗?”彭楚粤问。


白澍顿了顿,轻道:“不等。”


“……澍。”彭楚粤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得就像包裹了白澍,白澍转身,身后多出的男人面无表情:“这里好怀念。”


白澍很意外彭楚粤会来,他很懊恼又必须再一次面对这个男人却禁不住喜悦:“你真的没变。”都说记忆会美化,彭楚粤却仍然这么闪亮,就像太阳一样,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会发光。


“昨天才见──”


“我以为昨天是我出现幻觉了。”白澍打断他:“没想到是真的。”


彭楚粤走近他,伸手碰了碰白澍的鼻尖,然后是唇:“热的。”


“但你的手指很冰。”白澍拉住彭楚粤翻开他的掌心再覆上自己的掌心,短了一大截的指头滑过彭楚粤的指缝又放开。


没等彭楚粤反应过来,白澍便迈开步伐冲向湖边,彭楚粤下意识地追上去,一把便能把白澍捞进自己的怀里:“澍你干么呢?”


确实是热的,白澍不说话,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体温。鼻子有点酸,埋怨的情绪莫名其妙地就钻了出来爬满他的心头:为什么还要回来,回来了为什么要见他,见了为什么要拥抱他,拥抱他后为什么不亲亲他?


“彭楚粤你真的很讨厌。”白澍咬牙:“谁都跟我说你,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没问过我想不想见你,小伍对你可真好。”


“谁叫他是我师弟。”


“那我呢?”白澍脱口而出,又飞快地抿嘴道:“你当作没听见。”


“你是……支撑着我的人。”彭楚粤把额头放在白澍的肩膀上:“以前是,以后也是。”


──可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放弃了你。


“我还没有变得强大。”彭楚粤箍紧了双臂,时间让他学会了坦承:“后来我认识个朋友,他告诉我不必一个人强大——不,他说一个人永远无法变得强大。我好胆小,我每一次都差点要坚持不下去,可有天我看到你在电视上说:很多人都认为恐惧是弱点,但你要利用恐惧让自己变得坚强。”彭楚粤又深吸一口气:“我一直都害怕……怕你不在身边而我必须一个人面对。”


“你已经变得很坚强。”


“所以我不害怕了。”彭楚粤放开拥抱,再把白澍转向面对自己:“我问过老谷了你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


白澍啧了一声:“他连这个都告诉你。”


“那么,白澍。”彭楚粤后退一步,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我要追求你。”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这是白澍上一部剧男二号向女主角告白的经典场景,也是因为这个角色让他获得这次演出的机会。


彭楚粤抗议:“你怎么跟电视里的反应不一样……”在那场戏中女主角被告白后的反应是踹了男二号一脚接着被男二号拉进怀里强吻。


白澍勾着手指:“那你过来点我踹不到你。”


彭楚粤向前,白澍却拉住他的衣领直接咬上彭楚粤的唇。一口,立即放开:“你才是女主角。”


彭楚粤懵了,细声道:“我没踢你。”


白澍笑了。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一样的湖畔,白澍对彭楚粤说:“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然后他看见彭楚粤又羞涩又得瑟得像个傻瓜。


清晨的风吹散白澍的刘海螫疼了他的双眼,有些刺痛吧,他想,所以眼泪才会汨出来保护自己的眼睛。


仍然跟五年前一样娇羞的彭楚粤牵起他的手,念着他曾经歌颂过的告白:“我好像真的还是喜欢你。”


回忆绕成了线,勾起了所有的相思。


白澍嗯了声,才明白,原来爱一直都在。






你不必再流浪,你不必再心慌。


不必再去想,不必再去扛。


如果说时光真的能够回放,我只想陪你去远方。


──谢震廷《灯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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